三百五十四章·黑色的遗物(4)
一个名字。
一个用中文写的名字。
这里是梦境,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路明非都不会显得奇怪,但这个名字何止不稀奇古怪,简直是平易近人。
但这种平易近人的东西出现在这种梦境里才叫怪事,像是在南极冰盖上漫步时突然偶遇长颈鹿。简直如同某种规则怪谈。
路明非用力的摇了摇头,记忆里的历史课本开始紊乱了。
中文最开始的形式是……甲骨文?
甲骨文的时代是夏商,书上说,那时的人们用龟甲或者兽骨进行占卜,他们将这些东西投入火堆之中,让火焰在骨或甲上炙烤出裂纹。
他们相信这些裂纹是上天对他们所要传达的消息,而那些甲骨上所刻下的文字便是对这次占卜结果凶吉的记录。
这是中文在历史上最早出现的形式,以甲骨文的模样呈现,但对于龙类的历史来说,甲骨文的时代还嫌不够。
龙类的时代比甲骨文的时代要久远太多。
黑王统治世界的时间是要以纪元来作为单位的,比夏商要早太多,如果非要在中国的历史上寻找一个对照的话,甚至可以追溯到遥远的神话时代——甚至是神话时代之前。
在开天辟地之前,世界只是一片混沌——中国人喜欢在寓言或者神话故事之中加入暗喻的成分,所以说混沌正是代指黑王,或许也不无道理。
混沌被分开之后,化为了清和浊。这两者或许代表着世界的阳面以及暗面,即人类方的阵营以及龙类方的阵营。
只是简单的追溯一下,就已经是遥远的前神话时代。
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出现体系完备的汉字?
而且是这样的三个字。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甲骨文里该怎么写,只知道无论是简体还是繁体,这个名字的写法都是一样的。
有问题。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不管是路鸣泽的问题还是这个梦境本身的问题,总而言之,黑王的王座之上绝对不可能写着这他的名字。
像是小时候看鬼片一样,这种突兀反常的事情最能够激发人对于未知的恐惧。路明非感到了一丝惊慌,他开始呼唤路鸣泽。
“路鸣泽!”
“路鸣泽!”
大殿之中静悄悄的,路鸣泽没有任何回应。
路明非忽然感觉有些透不上气,他深深的喘了几口气。
恐惧永远都是源于未知的,路明非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却无法控制。
本属于龙皇尼德霍格的王座上居然刻着他自己的名字……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让人无法相信、但却实实在在的发生。
路明非很难控制自己的思绪,到现在这个时候,连之前一些很琐碎的小事都被突然记起,比如曾经和路鸣泽交换生命时的感触。
——每交换一次,他都会感觉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生长出旺盛而纯粹的兽性。
——面对交换时的那种本能的、超越面对死亡本身的恐惧。
路明非想起来了,他一直以来都非常抗拒和路鸣泽做交易这件事,哪怕是死他都觉得没有那个鬼交易可怕。而重启前在北京地铁的那一次,他本来真的是打算死了算了的。
面前的黑王王座在他的眼中变得模糊了起来,那黑色的根基开始生长,不像是树根而更像是正在扭转绽放的花朵的茎叶。
一束黑色的花朵在他面前含苞待放,那黑色上沉淀着晶闪的星星。
在第一道回音传递回路明非耳畔时,其他的一切声音都全部停止了,路明非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现在才听到自己的回音,也不知道为什么回音会是这样的。
他之前分明是在呼唤路鸣泽的名字才对。
但回音却是——
“路明非。”
——“路明非。”
回音层叠起来了,每一声呼唤都好像是他自己的声音,但路明非居然无法分辨。
他无法分辨那究竟是真实的自己所发出的呼唤,亦或是这个梦境所发出的呼唤,甚至是面前这个王座所发出的呼唤。
他只是感觉面前的场景重新清晰起来,像是观看这个王座从开始铸造到完成的整个过程,每一次回声都是一次斧凿。
花朵。
一朵黑色的花结束了含苞,在抖落了千万年的等待之后欣然盛放,显露出仍旧如新的花蕾。
在花蕊之中刻着一个名字,也正是回音所呼唤的一个名字。
“路明非。”
黑色的王座如是说道,似乎是在呼唤它命定之中的主人,又或者只是在简单的阐述命运的轨迹。
命运?
梦境?
或者压根就是路鸣泽为他准备的恶作剧?
路明非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只觉得心跳快得厉害,如果接着思考这个问题可能会死。
传说某些艺术家会受到某种仿佛命运呼唤般的感召,放弃生活中的一切,用毕生的精力和心血去创作一幅画作或者一首乐曲。
仿佛那就是他们的使命一样,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定好,所有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都是为了那次伟大的感召而进行的准备。
于是那就是他们活着的意义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