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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为多日以来的忧心?忡忡,与身体上的伤痛,云景早已经被折磨有些精神恍惚。
在说罢方才的一番话?后,云景眼眸无神地快要昏过去,喃喃低语一般,他沙哑的声音愈发低靡下去:“纵然仆再难陪伴在娘娘左右,可若是知晓她现在能过得?很好,那便很好了,仆……死而无憾……”
那么,他将带着这一段虽然并不?长久,且见不?得?光,但却是最好的,他偷来的时光,慢慢地死去,亦觉得?心?满意?足。
听到面前半昏迷状态的云景的这番话?,早已忍无可忍,怒发冲冠的谢行之忽然出声,对着身后的狱卒吩咐道:“将他处置了!”
说罢,被气得?有些咬牙切齿的谢行之,厌弃憎恶地看了云景一眼,一身想要杀人?的冷戾转身离开这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腌臜的牢房。
卢宛是从谢蕊那里,知晓云景去世的消息。
她头一回听到云景的琴声,便是在宫中,由谢蕊引荐。
那是在一场春日宴上,春光明媚,少年人?白?衣胜雪,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才气风流,翩翩如玉。
从前的云景是京中富商云家的公子,作为一个锦绣富贵长大?,天真的富贵公子,他不?曾沾染富家子弟的恶习,只是如痴如醉痴情于抚琴奏乐。
如果不?曾遇到她,他或许亦能遇到一个琴瑟和鸣的知音□□人?,或许不?能。
但,这两条出路无论哪条,都不?会让他年少陨命。
对云景的去世,谢蕊同样觉得?有些伤痛歉疚,还有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心?虚——
在她的二哥哥,那个如今她不?想任何人?提起?的乱臣贼子去世之后,如今身为商人?妇的谢蕊,面对冷淡的父皇,与这位同样对她冷淡,与她年龄相仿的继母嫡母卢宛,谢蕊有些不?死心?地想要投其所好地奉承他们。
其实,如果不?是最后败露,谢蕊隐秘地知晓,对卢宛的奉承,她已经做到了。卢宛与云景的事,若云景还活着,将是她的一个巨大?的靠山,她或许可以得?到卢宛爱屋及乌的喜欢,但……
但,事已至此,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人?死,不?能复生。
想到痛失独子的富商云家老爷,谢蕊在心?中,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
饶是她多年从商,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没良心?的凉薄之人?,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云家的万贯家财。
而枯坐在昭阳宫中,听闻谢蕊有些吞吞吐吐的一番话?后,卢宛整个人?,仿佛皆失了魂。
她神色难辨悲喜地对前来禀报的谢蕊颔了下首,纵然心?中痛得?彻骨,却只是麻木地木然平静道:“本宫晓得?了,你退下罢。”
觉察到卢宛的波澜不?惊下,难以掩盖的巨大?的悲痛与愤怒,谢蕊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都不?敢再多言。
知晓云景已死之后,卢宛不?再主?动与谢行之说一句话?,对他态度冷漠而决绝。
几次试图打破两人?之间僵局的谢行之不?明白?,这一回,卢宛为什?么这般倔强。
那个琴师,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商户子,一个伶人?,且与卢宛相识不?过寥寥数年。她竟然为了一个短暂相处过的玩物,毫不?在意?他们二十年来的感?情!
只是,盛怒之后,对卢宛心?存愠怒的谢行之,逐渐地在卢宛的冷漠相对中,慢慢气消。
因为卢宛对自己长久的冷漠,谢行之不?禁开始反省自己:他为何不?能容忍卢宛对云景那些寥寥的心?意?,早知晓卢宛会因为云景的死,而与自己翻脸,谢行之有时候觉得?,比起?现在两人?之间这种冷凝的僵持,他可以略微容忍,卢宛有旁人?在侧,只要她的心?,始终大?半在自己这里。
可是这般想着,想到死去的,与卢宛深情厚意?的那个小子,谢行之又觉得?自己只是想想,但实际上,是难以容忍有另外的人?,占据卢宛的心?,哪怕一分一毫。
想到曾经的争执中,愤怒的卢宛所说的,他对自己,与对她,是两套截然不?同的标准,谢行之眉峰微蹙,若有所思。
或许,他应该做些什?么,让妻子改变这个想法,到时候,或许卢宛的愤怒与不?平,会被抚平些。
此时此刻的谢行之,不?得?不?在内心?深处承认,不?晓得?何时起?,他已经将卢宛看得?无比重要——她是他至关重要的人?,他对她的感?情中,爱情与亲情交织,卢宛已经成为他不?能失去的人?。
两相无言地沉寂数月后,谢行之精心?挑选了一个同样白?衣飘飘,琴技精湛,且最重要,相貌与云景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带到卢宛面前。
在将人?带到卢宛的面前之前,谢行之曾经命宫人?敲打恐吓过这个新的,可怜的小伶人?,命他只能当皇后娘娘的玩物,而不?能托付真心?。
对卢宛,如今的谢行之,也只有这么一条要求,其他的,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他觉得?自己都可以包容容忍。
对她,他已经没有旁的办法,他不?舍得?对她使用?那些心?狠手辣的手段。
是他曾经对不?起?她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