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现场
日上三竿之后,穿着明显有些过于崭新官服的江畋,也再度站在血腥狼藉的乐氏府邸中。看着被摧折一地的花石假山和家具碎片,喷溅着大片血迹的门廊梁柱,还有时不时被发现的残断肢体。
糊在后墙上一层红黑相间的干瘪肉末,就是这位隐候在世上存在过的最后痕迹了。根据现场多位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幸存者,信誓旦旦的宣称乐行达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转眼间变成嗜血怪物。
然后,毫不犹豫的在前来解救他人群中大开杀戒,当场肢解和撕咬、吞噬了十几位,距离最近的亲信头目、心腹主管的血肉。又追逐着已经被吓破胆而四散奔逃的手下,接连闯过了好几座宴厅。
由此也对闻警之后,正巧被约束在其中的宾客造成了极其惨重的死伤和惊吓。其中不乏一些有头有脸的名望人物,或又是身居要职的在任官员。因此这件事情哪怕天还没有亮就压不住了。
随着就近赶来的洛阳县不良人和值守武侯被进入乐氏宅邸的惨状所吓住。然后又换成了,河南府所属的巡禁队和武德司的外院子弟,进入支援和接应但是依旧没有能够阻挡和拦截住怪物。
于是,当朱街使所属的洛都金吾子弟,也从驻地奉命集结带着器械赶来之后却是拒绝再度进入此处而后下令将其团团包围起来。一边用长兵和弩弓阻止其出逃,一边就近寻找更专业的外援。
这也是江畋为首的若干暗行御史部众人,得以受邀出现在此处现场的缘故。而且,就在他安置好初雨和另外两名女子,又马不停蹄回到自己的馆舍来自朱街使的信使,也敲响他空无一人的寝室。
因此,江畋是装模作样抱着,被突然惊醒而一连懵然的令狐小慕被轮流敲门过来的下属,在一片心照不宣的暧昧目光当中,最终给找到的。再仓促准备一番赶到现场时,差不多一切都已结束了。
因为,在清晨初阳的照射下这位肆虐了后半夜,人不人、贵不贵的凶物也像是被灼烧、溃烂了一般不住的皮肉成块、连片的掉落。最后在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驱赶下之下,凌空炸成血末。
但显然后续的一系列事态才刚刚开始。除了在墙上被当做重要证物,小心翼翼刮下来的残骸碎渣之外,还有更多从来不遮掩和封闭的地穴密道中,不断抬出来一具具的尸体或是支离破碎的残骸。
然而,又是被搬运出来一件件带血的铁链、锁铐、囚笼等刑具、器物,以及成叠成箱的女性衣物。偶然还有个把已被吓的神志不清,只会疯疯癫癫念叨着“他来了活报应”的漏网之鱼。
而身为重回现场的凶手。江畋则面无表情而心情微妙的巡视着,众人的工作自己的杰作一边指导着他们搜寻和发掘一些,可能会被遗忘和疏漏的边边角角,看看还有什么可能落下的行迹和线索。
一边却反省和回味,昨晚硬核潜入的点点滴滴,具体细节上的得失。比如自己明明行事还可以再隐蔽一些,更加有效率一些比如尽量留下个把活口来带路,而不是有些冲动的一路发泄杀戮过去。
事后想来,像乐行达这般在洛都逍遥多年,以手眼通天号称“隐候”的人物如果只是肉体上的惩戒和消灭倒还简单一些但若要让他为私下那些作为,公开认罪伏法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这会牵扯出他多年为之服务,或是暗中往来甚密交涉的上层人物、豪门背景因此除非涉及到上层斗争,不然就算是他愿意主动向有司自首,也有很大概率无法发声,悄无声息死在牢狱中。
因此,江畋需要一个足以触动洛都上层,而将其所构筑的势力和关系网,连根铲除的理由和契机。而相对于那些欺男霸女,破家灭门的罪恶累累却又怎么比上出现城内,足以威胁安危的兽祸呢?
前者很可能在被抛出来几个,足够分量的替罪羊之后,就在政治层面上交换妥协之下,迅速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后者,在无形危害到都邑上层人物的切身,也给了江畋更多后续操作的余地。
比如,通过挖地三尺式搜索现场的后续行动就可以很容易将江畋昨夜,从地下密穴里带走的那些凭据和证物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而令那些幕后与之有染的存在,就此惹上大麻烦或自顾无暇。
因此,随着更多物证出现江畋也恰如其分当场提出,一个不容忽视的建议。就是随着金吾街使人马抵达后,以可能涉嫌为由,将在场河南府和武德司之人强行清场。只留几名作为见证的领头人。
最终,当姗姗来迟的河南府少尹,一位居养得体、气度雍容,白皙微胖的中年官员只能满脸猪肝色看着,堆满庭院内的各种物证尤其是从池泊和假山边,陆续挖出来的新旧女尸,而失声当场。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随后他一边喃喃自语着,找上朱街使道:“这这一定是兽祸吧,一定是兽祸作祟了。”然而朱街使却暗含不屑的冷声道:“是兽祸,还是人祸,尚不得而知。”
而江畋闻言亦是冷不禁暗嘲不已,这便是东都的典型官员做派了。平日里能糊弄和弥缝,就你好我好的对付过去可是真要出了事情甩起锅来,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和求生欲,也是一等一的强。
不过,昨晚通过往复拷打催逼之下,江畋从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