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旧识
“你是?”在扬州城外的大云寺内,临时被征用的方便院厢房里;江畋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之人。对方已呈现部分鬼人化但又没蜕变完成,因此头脸光秃秃的不见毛发,一身皱巴巴皮肤泛出青色。
“江宪……果然认不得我了。”虚弱的只能躺在卧榻上的对方,声音嘶哑而艰难的惨声道:“还记得当初游苑之事,还未好好拜谢,却是已经过去了许久一般。江宪依稀,我却变成这副模样了。”
“沉训教?”江畋不由大吃一惊,顿时就想起来了:却又难以想象,他就是曾以温文尔雅、知礼得体的京大别院训导沉逸致;他又是遭遇了怎样的境况,才会变成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变成这副模样,已经是无可挽回了,唯求一死可以解脱。”只见沉逸致又激烈喘息道:“但还请救一救舍妹。她无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天大内情,只怕危在旦夕了。只恨我身为兄长无能。”
“既不能早早察觉其中的干系,也不能为她分忧和帮手:”说道这里,他的泪水就禁不住奔涌而出:“就算最后见面的机会,替她传出消息,也未能做到;反而就落入那些贼子的手中,我恨……”
下一刻,情绪激动到极致的沉逸致,突然间就两眼涣散、气息虚弱的昏阙过去。江畋见状不由叹了一口气,随即让人去来一个匣子,打开之后从分层的数排针管中,取出一支来对着他心口扎下去。
这就是西京里行院的医疗部门,最新研发的成果之一;由特定几种异类的内脏、嵴髓提取物,制成的随军救急注射药剂。其中包括了特效的营养膏、恢复剂和提神剂,但是用多了会加重血脉污染。
而随着这一针管的提神药剂注入体内;下一刻,气息越发微弱的沉逸致,就像是重新入水的鱼儿一般,勐然挣扎起来嘶声道:“快,小妹有危险……”然而,他又情绪失控一般的泪如雨下哽咽道:
“都是我的错,当初我就不该出于私心,把小妹离京前给你的信笺,转交到清奇园去……”听到这里,江畋不由的眉头微微一挑,感觉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一般;顿时想起当初那声萌身软的少女。
“不但我错了,家门的选择也错了,完全看错了人。”然后,就听沉逸致悔恨不已的继续倾诉道:“看似一门上选的亲事,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也直接将小妹,送进了不可预测的凶险境地。”
“江生……我以沉氏一门的名义求你襄助。”下一刻,眼看就要再度情绪激动的昏阙过去的他,忽然就抓住了江畋的手臂道:“都说你别有超凡手段,饶是神通广大,可否替我将小妹带回来。”
“实在不敢奢求过多,只要能让她活着回来就好;这样,无论她想要做什么,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沉氏都不再过问了……,最不济,能够免得她埋骨他乡,魂不得归,沉氏家门也会感恩戴德。”
“等等!”听到这里,江畋也再度长叹一口气,打断他语无伦次的重复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更多的相关内情。又怎能指望我平白无故之下,就轻易的作出决定呢?”
“好……好……,却是我的不是了。”此刻句偻着身体宛如小老头一般的沉逸致,也连身应道:然而,江畋眼见这位曾经才思敏捷、文华斐然的京中才俊,变成这副磕磕巴巴模样,也很不是滋味。
但又只能耐下性子,听着他慢慢的一边回想,一边断断续续的细述道:“当初,家里让我给小妹送嫁东南,也未尝不是又避风头的打算……”然而他说着说着,偶然还会陷入短暂失神和记忆缺失。
有时候,还会突然进入自哀自怨和毫无意义的缅怀过往;而暂时忘记了刚刚说到一半的内容。就像是如今遭受严重折磨和摧残的身体状况,已经无法支持他,保持长时间的理智和清醒的意识一般。
但最后江畋还是听完了他多处重复和矛盾的叙述;让人给他服下了安神助眠和放松身心的药物。心思重重的走了出来,就见庭院里的早菊和芍药,正开得金黄纷红、清香扑鼻,江畋不由精神一振。
重新回味其沉逸致的话语,其中有用的内容其实并不多,而且更多是缺少实据证明的揣测和怀疑。但他本身的遭遇和现状,就是最好的凭证了;堂堂一个当朝学士,居然满身污秽和异类关在一起。
这又是何等的恶意和侮辱啊!或者说是何等丧心病狂的自信。更关键的是,沉逸致反复提到了一个名字,那个曾经与他保持多年书信往来的笔友和红颜知己,见面后令他一度意乱情迷的那位夫人。
她在私下交流的别名就叫做仇姬,这可能是巧合么?事实上,就在沉逸致籍故出走,还心中挂念着她,想要带着一起奔赴北方之际,却发现对方遭到了劫持和要挟;然后因此耽搁了最后逃走时机。
然而,那些人虽然没有直接杀害沉逸致,却籍此在他身上,进行了诸多惨无人道的实验;或者说只要是意识清醒的时候,也就是他饱受折磨之际。当他再次醒来时,也总是身处在污秽和血腥之中。
而这一切对江畋来说,仿佛是许多条不同源头和方向的线,一下子就被贯穿在了一起。紧接着,扬州府当地的飞电传讯,也用密文转发来自京师方面